萧湑从小就有一个梦,那就是把云衍国最好看的长熹公主娶回家。
为着这梦,萧湑可谓是早起晚睡,终日周旋于练功读书两处,未到弱冠年纪 却已立下了赫赫战功,将萧家将门世家的佳话再次笃了实。
“小萧将军”的名声很快传遍了帝都。
有说他“光耀门楣”的,也有说他“才能异禀”的,当然更不乏喜嚼舌根子,添油加醋传他“功高盖主,另有所图”的。
闻此,萧湑仅仅轻笑一声,倒也坦诚,“所图确实不假。”他字字玩味着。
这一年,长熹公主锦苓及笄,正是谈婚论嫁年纪。怀帝在宫中设宴,同时寄了封请帖给萧家,此外有幸受邀的还有太傅的长孙、丞相的独子。
用意已然明了,选女婿是一方面,牵制各方势力才是更深目的。
那天很早,萧湑就已在宫门外等候,生怕去晚了几分新娘就和别人跑了。皇帝早朝未归,后苑宫妃也还没醒,来往的宫婢恰都不认识他,只以为他是新来的侍卫,打量了两眼就各自忙活去了。
萧湑慢慢踱步,四周一环,倒也有些熟悉,六岁时他曾和父亲进过宫,就在这向皇帝谢的恩。
他还记得有个三四岁的小娃娃黏在他身后不愿离开,惹得皇帝吃了醋,忙差人强行将她抱了回去。
背过去的身影他记不太真切,只隐约能想起来皇帝嗔怒时的责怪,那句“阿苓”比谁都温柔。
向来皇帝称女,只唤其封号,若是想得起来名字,已是宠爱备至了。
于是那时的萧湑便笃定,这位便是皇帝的嫡长公主长熹,也从那时起,萧湑便萌生了娶长熹公主的念头,并且一日愈一日坚定。
回忆渐散,萧湑踱步御花园的长乐亭中,不知该如何去处。
正迎面碰上刚出来散心的两位姑娘,见其装扮非普通婢仆,萧湑有些惶恐,忙礼节性地作揖解释道:
“在下萧湑,有幸受陛下之邀参加宴会,不巧迷了路,倘若惊扰姑娘,还望姑娘海涵。” 他尴尬一笑,却是一同往日的温雅,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他多有熟悉之感。
她下意识的反应如何,萧湑低垂着头看不仔细,只觉察到旁侧的女子向他微福了一礼,回应道:“无碍的,萧将军沿着这条路一直走,在西沧门拐弯即可。”
她的手势跟着话语一打,萧湑基本能够清楚路线了。
歉疚万分,萧湑又一作揖准备离开,不料方才一直未曾开口的女子以声止人。
“长熹与将军同路,不知可否一起?”她的声音,低柔却有力。
那个名字惊得他心跳一滞,慌乱之际的转身显得很是狼狈,她的笑恰好扑入他的眼帘,不加任何预期。
他设想过太多次他们相见的画面,却不曾将这个考虑在内,踌躇原地半晌,威风凛凛的小萧将军也忘了如何说辞。
锦苓失笑,兀自往前走上几步,满满打趣的意味,“将军这般,可是会被敌人乘了先机,千刀万剐的。”后几个字她字字有声。
“公主。”萧湑好容易才呢喃了句,“臣失礼了,请公主责罚。”他的话,很是真诚。
“丞相权震朝纲,其子骄横跋扈,屡次违逆龙鳞;太傅虽表面忠心耿耿,却纵容手下贪污受贿,长孙更是花天酒地,成一方恶霸,坊间传闻亦难堪得很。而你——”
她顿了顿,望着他蹙起的眉,惊恐又疑惑,她吐字清晰,掷地有声“功高盖主。”
恰是初秋时节,清晨的凉意连同对这有分量四个字的畏惧一起拂过萧湑的身侧。
萧湑愕然,原本筹算好的说辞登时也忘了干净,煞白了脸。
“萧将军不应是向我讨要责罚,而应向父皇负荆请罪。今天之所以让我去观战,无非想警示我的母族,外戚不可超分寸。如此用心可谓良苦,您觉得呢?”
她苦笑,心中涩然,又将话茬丢给了萧湑,分毫无差地对上他的眸,不偏不倚,在他眼中,她看见了自己的眼睛,清澈又纯净。
她一直都知道,她的这个父皇,从来都难参透。
她在劝他,离开这场鸿门宴。
可他没办法相信,那个曾经对女儿罚都不敢罚的男人,今日会亲手将她推入火坑。还有萧家满门的功勋忠烈,到头来也不值得他的信任。
帝王多疑,果真是跳不掉的宿命。
“阿苏。”锦苓避开他的眼神,轻甩衣袖,大步向前跨去,身后的婢女也急急跟来。
“父皇明面设宴,实则昨日就向都尉讨了虎符,你再不走,萧家上下,包括你的母亲幼弟恐都难逃一死,云衍不安,去别国吧。”
她的劝告真切又诚恳,一字一语都透出她的无力。
清风轻拂,衣袂扬起,步履匆匆。
萧湑还想说些什么,至少是保重一类的话,又或许想问问他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,又或许,那句没说出口的“喜欢”还有不甘。
背影渐行渐杳,他终是一咬牙,转身向宫门冲去。
回帝都后,虎符被收,手下交情深的兄弟也被分散到四处,他早该想到此间的蓄意,只是,他一直在欺骗自己,以十几年前似乎熟稔的模样傻傻地托付着自己的信任。
他哂笑着自己的无知。
所幸提前得到消息,萧府被火烧之时萧家人早已转移,而丞相府、太傅府却未能幸免于难。
离京后的萧湑很难再获得准确的信息,逢人打听。
有人说太傅丞相的两位公子与萧将军联手欲篡夺皇位,被陛下诛了族;也有人说萧将军私抢了公主,火烧了两座府邸被陛下惩处。
却没人明确知道公主的下落。
只知道那之后的第二天,皇后薨逝,举国同丧。
PS:几年前的作品,结构尚简,供笔者收藏,供读者消遣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