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
1984年6月12日,沈阳上空,歼-8Ⅱ原型机成功首飞。这一振奋人心的时刻,标志着中国空军朝着超视距作战能力迈出了关键一步 。而站在塔台紧张注视着这一切的,是时任歼-8Ⅱ总设计师的顾诵芬。
顾诵芬,飞机空气动力学家,中国科学院院士,中国工程院院士,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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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4年6月12日,歼-8Ⅱ原型机成功首飞。当战斗机刺破云霄的瞬间,很少有人知道,在那流线型的机身之下,曾凝结着一个科学家以生命为赌注的孤勇。
他就是顾诵芬。作为新中国航空工业的“拓荒者”,顾诵芬的履历刻着中国战机的成长年轮:1956年参与歼教-1设计,1961年主持歼-7气动布局的摸透研究,1964年扛起歼-8气动副总设计师重任。他以无畏勇气和卓越智慧,书写着中国航空的壮烈史诗。
生死时速:歼-8颤振危机中的孤勇者
1969年,沈阳飞机设计研究所技术办公室的寒夜里,一盏孤灯映照着顾诵芬伏案疾书的身影。彼时,新中国首架自主研发的超音速战机歼-8刚刚完成首飞,却因“跨音速抖振”问题命悬一线——战机逼近音速时,机翼震颤如即将断掉的弦,稍有不慎便会机毁人亡。
苏联专家撤离后,技术资料残缺不全,国内最大的风洞仅能容纳1:10的模型,而美苏等国早已拥有全尺寸风洞。面对这一困境,39岁的顾诵芬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:以身犯险,亲自上天观测。
万米高空成了顾诵芬的实验室。为看清振动真相,他蜷缩在歼教-6后舱,半个身子探出机外,手持望远镜紧盯歼-8颤抖的后机身和尾翼,观察毛线流动情况来探求机身抖振的原因。
“有些'毛条'(毛线条)没事儿,耷拉下来了,有些地方'毛条'(毛线条)就没了,那就很明显,吹飞了。我根据这个,划分出了气流分离的部位。”顾诵芬回忆道。
三次跟飞和团队的深入研究,终于让无形的气流暴露出致命规律。
1979年底的试飞日,试飞塔台屏息凝神。当歼-8突破临界速度时,机翼震颤骤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蜂鸣。这一刻,改写的不仅是歼-8的命运,更是中国战机首次突破“双二”极限(速度2马赫、升限2万米)。顾诵芬用勇气与智慧,将共和国的疆界推向平流层之上。
“我国的航空新飞机设计事业,总算有了成就了。”谈到当年的事,顾诵芬欣慰地说道。
从“盲鹰”到“鹰眼”:歼-8Ⅱ的跨越式革新
歼-8的成功并未让顾诵芬止步。1980年,中央军委下达新命令:研制歼-8Ⅱ,适应当时作战环境要求,实现超视距作战能力。此时,歼-8虽突破速度与高度的桎梏,但雷达性能落后,如同“盲鹰”难以在现代空战中立足。
时年50岁的顾诵芬再次披挂上阵,将目光投向更复杂的系统工程:当年靠肉眼找规律,现在要用规律上水平。
他们不会想到,这背后,藏着一个跨越二十六年的伏笔——顾诵芬在歼-8Ⅱ的雷达舱设计中,沿用了破解歼-8抖振的核心逻辑:用务实的精神和科学的方法驾驭复杂系统。
2021年,91岁的顾诵芬荣获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。勋章垂落时,他下意识抬手虚握,仿佛仍攥着那架颠簸的歼教-6的舱门。而当年速写本上那些凌乱的曲线,早已化作一条铮铮铁律:向险而行,从来都是中国航空人唯一的算法。
提起荣誉,顾诵芬总是谦虚地说:“我没做出什么,党和国家给了我太多了,感谢全国人民,特别感谢一代代为祖国航空事业接续奋斗的全体航空人。”
永恒的涡流:书房里的时空叠影
顾诵芬的书房里,总有一缕风掠过泛黄的相框。窗纱轻拂时,1969年歼教-6刺破积云的画面与后机身的红毛线交织成永恒的涡流;风驻时,玻璃上叠映着两道身影:一道是白发苍苍的科学家伏案工作,另一道则定格在万米高空的惊险瞬间。
这间书房是时光的容器,装着他从苏联专家撤离后的绝境突围,装着他以肉身丈量气流的孤勇,也装着他跨越六十载仍熠熠生辉的航空梦。
从歼-8到歼-20,从“双二”突破到隐身战机,顾诵芬的名字或许不为大众熟知,但他的精神已融入每一架战机的羽翼。正如那架永远悬停在1969年高空的歼教-6,他的身影始终是中国航空工业最锋利的苍穹之钥。
审核专家:中国航空工业集团科技委原常委、顾问 师元光
中国科学家博物馆出品